无玦

【葱花鱼】人间

  步重华把车开进车库后留在座位上思考了三十秒,前二十秒把一路上关于案件的种种考量整理归档,后十秒迅速考虑了一下冰箱里还剩下什么蔬菜。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回家前需要去趟门口的有机超市。鲨鱼归案后吴雩出院之后就一直住在他这里,但吴雩显然无法接受精英阶层的消费观,凭什么加上有机俩字价格就能翻一番,小吴警官疑惑,小吴警官不解,“往我脑门上贴上有机俩字能涨一倍工资吗?”吴雩瞪着眼睛问他。

         “这个问题你得问杨成栋。”步重华闷笑一声回答他。

         步重华选了几样新鲜的蔬菜放进购物车,走到结账柜台前看见条状的巧克力,想起了吴雩的小孩子心性。别看画师最为一个能击杀鲨鱼的狠人,但仍然折服于巧克力的魅力之下。

          “毕竟谁能不爱巧克力呢?”小吴警官眨着眼睛对他领导说。当时步重华一把拉过他就吻了上去,口腔里都是巧克力的香甜,于是识趣地把“我不喜欢吃”五个字咽了回去,挺甜的,他想。

      吴雩到家换了家居服就蹭到厨房看领导做饭。步重华两手拆开秋葵上的保鲜膜,一边背后长眼似的报菜名,两个人,三道菜,刚刚好。

        吴雩盯着步重华手上的秋葵,走过去立在洗菜池边上,与步重华比肩,“领导,今晚的秋葵我来做吧。”

        吴雩这么说多半是心血来潮要做道缅甸菜给他尝尝,他乐于分享爱人刀尖舔血的十三年卧底生涯,甚至更早,吴雩的幼年,青年,以及后来的种种,他想了解吴雩——味觉上尝他吃过的味道,声音上听他的过往,视觉上看他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疤,如此这般,犹觉不够。

         于是步重华打开水龙头,把秋葵交给吴雩叮嘱他少盐少辣就去处理其他食材了。

         步重华的余光一瞬一瞬地瞄过去,夕阳的余晖下,爱人眉间那点难得的少年气叫暮色压出三分沉郁来。

        步重华心里猜出大概这道菜又又勾起了吴雩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前尘往事,于是手上动作轻缓了三分,等着吴雩开口倾诉。

        “领导,你知道这道菜是是谁教我的吗?”

        “谁?”步重华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是在仰光的时候一个小姑娘教我的。”

        “她小时候被一个诈骗集团拐卖到缅甸,后来被迫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四十岁的老头,再后来她杀了那个老头躲到了仰光,其实她杀得那个人就是我那趟走货的买家。”

         “尽管她杀了人,但那个小姑娘还是一直在联系大使馆,想回家,即便她一入境就要服刑。”

        “因为买家死了,我就在仰光呆了几天,在我离开仰光前,帮她成功联系到了中国大使馆。”

         “我那时候真的……”吴雩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的很想远离那个是非之地,结束每天夜不安寝的生活,我就想找个地方,能让我安静地老死,我那时候就在想,这姑娘宁愿坐牢也要回中国,大约中国也能让我安心养老吧。”

         “但我那时候不敢走,阿行刚到缅甸,他一离开我的视线我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他一身是血倒在我面前的样子。因为阿行的到来,玛银和塞耶对我的信任也岌岌可危,玛银貌似袒护我,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好让我忠心保护她而已。那趟走货的买家在道上出了名的不规矩,如果不是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也许那趟我根本没机会活着回到掸邦。”

         吴雩说得舌根发苦,步重华擦干了手上的水,不知从哪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掰下一角塞进吴雩嘴里,然后一把拥住了他。

         “吴雩,苏格拉底有句名言‘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明。’你不是野兽,我也不想你做神明,就陪我留在人间吧。”

        “好”吴雩终于感到弥散在舌根的苦意散去,舌尖品出了独属于巧克力的香甜。

评论(18)

热度(488)

  1. 共2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