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玦

【韩楚】看见

双向救赎,剧情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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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慈是在术后第二天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的时候韩越就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一睁开眼,韩越那张挂着青黑眼圈的脸上总算扯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你醒了?咱先让医生来看看。”说完不等楚慈回应就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刚交代完最近两天要密切关注患者情况,没过两个小时,病房里的心电监测仪遽然发出尖锐的长啸。医生带着四个护士匆匆进来,韩越被挤到了房门外。抢救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医生强调术后反复很正常,而且抢救也非常成功,后续患者的各项体征也在稳定提升,让韩越放宽心。但等到任家远结束手术赶过来从身后控制住韩越的时候,他的拳头离人家主治医生的头最多只差一寸。

       楚慈还没醒,医生交代了让病人卧床静养。被绑进任家远办公室的韩越没忍住狠狠砸了任家远办公桌上的几个摆件,细小的瓷片飞溅一地,看起来满是狼藉。

     “韩越,你这是在干什么?手术很成功,术后反应也是正常的。楚慈好好地活着,你在这儿发什么疯?”任家远等他砸够了静下来才问他。

       韩越把落在沙发上的碎瓷片扫到地上顺势坐下来,双掌按在脸上狠狠搓了一把,右手的绷带下,伤口又渗出血来,“我知道不关医生的事,是我自己……”韩越的脸捂在双手围成的黑暗之中,声音嘶哑无力。“我知道的,但我……我”,第一次,他难以言明自己的愤怒到底来自何处。

     “唉,老子他~娘~的欠你的,手伸出来。”任家远从办公桌下的矮柜里取出小药箱,拆了韩越的绷带给他处理崩开的伤口。

    “老任,谢谢你,你给我介绍的心理医生我会继续看的。赶明儿我让人来给你重新装一下办公室,我先去看看楚慈。”

      韩越隔着病房门目光往里探,楚慈又睡着了,雪白的被掩着他尖瘦的下巴,他的身旁,心电监测仪上的线条也平稳下来,有规律的上下波动着。

      隔天楚慈清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居然是任家远,他拎着两本书溜溜达达地走进来,“楚工,你醒了?韩越回家给你做饭去了,交代我等你醒了过来看看。”

      楚慈微微点了一下头,礼貌地招呼了一声:“任医生”。

    “怎么样?身上哪里有不舒服的吗?”

     楚慈摇摇头,“没有,医生刚才来查过房了。”

     任家远点点有,右手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鼻子。

   “任医生,你手里拿的书是给我的么?”楚慈看出他那点微末的不自然,主动开口问。

    “哦,对……那什么,住院挺无聊的,我从办公室找了几本书给你解闷儿。”

      楚慈接过来翻了两页,“心理学?”

    “咳”任家远咳了一声,“我那儿的书都是些病理学,临床学挺枯燥的,就这几本心理学的挺有意思的,你可以看看。”

     “任医生有话不妨说的再明白些,我这个人资质不算聪颖,实在是猜不透。”楚慈看着手里的书,眼睑垂了下去。

      “楚慈,我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有点过分。但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韩越为什么会那么暴躁。”楚慈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昨天你抢救完的时候,他差点殴打你的主治医生,被我拦下了,后来他在我办公室,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通。”

      “对不起,任医生,我不知道,等他回来我让他和你道歉。”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韩越这个人,他并不是真的脾气暴躁,更不是天生邪恶,据我观察,他最大的问题在于不知道区分自己的负面情绪。”

       “ 嗯?”楚慈难得漏出一点无法理解的迷茫,似乎没想到曾经在他的印象里模糊成暴力符号的男人有这样的本质。

      “愤怒是人与生俱来就会情绪,很多人因为无法区别自己的负面情绪,所以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以愤怒的形式表达出来。就比如昨天,我猜韩越真实体验到的应该是无力和害怕,但表达出来的却是带有破坏性质的愤怒。”

          解释到这里,楚慈终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主要是吧……你俩往后应该……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吧?你的话,对他应该有点用。”

       “谢谢你,任医生。”楚慈点点手边的几本书,“我会好好看的。”

      “ 那个……大病初愈切忌忧思劳神,你当看着玩就成。”任家远的负罪感达到了顶峰,就在这时,韩越推门进来了。任家远终于功成身退,长释一口气把空间留给俩人。

      “我炖了鱼汤,知道你不喜欢喝,但咱补身体,等你好了给你做有滋有味的。”韩越把三层的饭盒拆下来一字排开在小桌板上,始终不敢看楚慈的眼睛。

     “韩越,你昨天找医生麻烦了?”楚慈开口问。

       韩越像被拎住了后颈的猫,一下反驳也不是,承认也不是。楚慈已经够讨厌他了,如果不是感激他拼着一死唤醒龙纪威救了他,楚慈根本就不会再多看他一眼吧?她不想让楚慈更讨厌他。

      “楚慈,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韩越的头低了下去,两只手无措地捏在一起。

       楚慈忽然想到当年做家教的时候遇到的藏了不及格的试卷被家长发现训斥的小男孩,和韩越现在的姿态一模一样。

     “那你和医生道歉了没有?”楚慈再次问。

     “啊?”韩越似乎没料到楚慈有此一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接着赶紧回答:“道歉了,我后来……知道不对,去找他了,他说……他原谅我了。”连呐呐的姿势也和小男孩似的。楚慈觉得有点好笑,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来。“那你呢?你会怪我吗?”韩越忽然问。

     “你又没有伤害我。”楚慈轻轻耸肩。

       其实韩越想问“那你呢?会不会害怕我?会不会因此逃离我?”但不论如何,楚慈的回答都是一个答案。

      楚慈把任家远拿来的那几本书看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大病初愈的确时常昏沉,他只能趁清醒的时候看。他记得有一本书的结尾写了这么一句话——在每个人生命的初始,都渴望母亲充满温情的拥抱和抚触,因为那会让对世界毫无抵抗力的婴儿感到安全。

       韩越的脾气肉眼可见的改了很多。也许他是在我面前完全压抑住了,楚慈猜想。其实他希望韩越在他面前不要压抑情绪,如果那样的话,“说不定有一天我能教会他辨认自己的情绪,让他变成一个温和的人。”尽管楚慈想象不出韩越脾气温和的样子,但也许他本该是一个情绪温和的人,只是命运让他如此出生长大,又有谁知道呢?

       其实韩越比楚慈更早觉察出楚慈身上那种有点沉郁的气息,在楚慈全身心投入心理学书籍希望帮助韩越变成一个温和之人的时候。

       楚慈曾经严重到需要药物治疗的重度抑郁并没有随着身体的好转痊愈。而且因为手术的原因,他的胃太脆弱,不能再继续吃抗抑郁药。

      韩越很早就注意到,在一天开始的时候,楚慈总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他像是只剩下一个被抽出了灵魂的躯壳。韩越常常想,如果灵魂也会痛,那在那个时刻,楚慈的灵魂一定是伤痕累累的模样。

       楚慈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哪怕自己身在泥潭之中,也要拼尽全力把陪他下坠的人推出去。他也曾像只探出触角的蜗牛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会怕我下坠吗?”但其实他只是想确定有人为他托底而已,确定了,他就会如释重负的自己一个人往泥潭里去,拼尽全力把陪他走进去的人推出来,然后自己一个人沉沦。

      韩越特地去请教了精神科医生,“抑郁症患者一般会感到无力,无意义,负罪感和不配等感。作为家属的话,我们建议多观察,给予患者最大的耐心,多鼓励他,为他创造条件让他做一些能做到的事情,成功的经验多了能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无力感。”

      韩越和jun委的那通电话是躲在阳台上接的,前三个都被他挂了,第四个是他的顶头上司亲自打来的,这些年他平步青云多亏老领导的知遇之恩,这电话他当然不能不接。情绪激动之下,韩越抬手将最角落的一小盆多肉挥掉在地上。

       那是回家那天他买的,车开到半路看见楚慈一直盯着窗外卖多肉的摊子看,他二话不说停车买回来塞进楚慈的手里。

        这会儿却碎在了地上,瓦片四分五裂,墨绿色的芽株在散落的泥土里显得脆弱至极。

       楚慈敲敲反锁的隔断门,“韩越,发生了什么事?”

        韩越捏捏鼻梁挂断了电话,应了声“没事,不小心碰到了。”直到把阳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才打开门。

     “你不高兴?发火了?”楚慈看着他问。

      “对不起楚慈,我……”韩越又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为什么?”

      “jun委那边让我回去上班……”

      “为什么要生气?保家卫国,是很有意义的事?”楚慈问。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才刚好……”

      “韩越,你刚刚的情绪,叫做担心。”楚慈突然来了一句。这是一个让韩越学会识别情绪的好机会,他不想错过。

       这个方法他在家附近的小公园散步时学到的,那天他看见一个正在玩卡片的小朋友,小朋友大约刚会说话的年纪,突然一声就哭了出来。楚慈回过头去看,原来小朋友手里拿的是一个智力训练的拼图,小朋友弄了好一会也不对,就哭了。爸爸见小朋友哭了抱起来要哄,却被妈妈叫住了,楚慈看见那位妈妈蹲下身,轻轻把小朋友的眼泪擦了,一边温柔地地说:“宝宝,因为一直弄不对这个你感到挫败了是不是?好,妈妈知道你不开心了,这个就叫做挫败……”妈妈重复了三四遍,小朋友终于止住了哭声安静下来。爸爸似乎有点怀疑:“他这么小,能听懂什么叫挫败吗?”

        妈妈摇摇头:“听不懂没关系,但他应该从小学会识别自己的情绪。”

        楚慈借鉴了那位妈妈的做法,说完这句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总不能把韩越当刚会说话的小孩哄,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你别被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会好好的。”

       此刻韩越脑中却一遍一遍地想楚慈说的“有意义的事”。他觉得我的工作是有意义的事,那么他自己的工作,他又是怎么定义的呢?

       其实谁年少的时候都念过横渠先生的“四句教”,即便后来为碎银几两暂且搁置,但他才二十几岁,心头的血怎么会那么容易凉?

      韩越像起来医生告诉他楚慈的病晨重夜轻,此时天将擦黑,是个适合谈心的时候。

    “楚慈,我去上班之后,你要不要也回研究院上班?”韩越试探着问。

         研究院于楚慈而言除了是一份喜欢的工作外,更多的是一个寄托,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让他有一块不被划入某人势力范围的领地。

     “不想去,我觉得没什么意义。”楚慈的眼睛变得有些暗淡。韩越清楚的知道,这双眼睛里有光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曾经真切的见过。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你看医学,航空,军工那么多领域哪一个离得开化工呢?你还合成过蓝金吧?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天赋和能耐?”韩越轻轻揽着他说。

      “合成蓝金有什么用呢?警方希望这种东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话不是这么说的,芬太尼本身不也是药物么?也许有一天你能将它改良成一种很好的药物呢?”韩越满怀憧憬的语气似乎也感染了楚慈一点,“让我想想吧。”

        韩越不再逼他,“或者你在家里再休息一段时间,把你以前的实验整理整理写成论文发出来也好啊。”他换了个角度劝说。

       “不了,我以前的论文都是为了应付各种需要,都没什么学术价值。”楚慈又一次拒绝。

       韩越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楚慈再次看到韩越生气到把自己反锁在阳台打电话已经是半年之后了。他自己也已经接受韩越的建议在研究所上了一个月的班。重新回到熟悉的工作和熟悉的同事之中的确让人感到发自内心愉悦和安心。他也明白,自己的人际关系处的毫不费力,背后一定有韩越暗中的努力。

       楚慈走近了阳台依稀听见“一作”、“通讯”的字眼,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韩越”,楚慈敲敲玻璃。

      韩越打开门,被楚慈拉到了客厅的沙发边坐下。韩越却划到沙发前蹲下,仰头看着楚慈,“楚慈,对不起。”

       那一刻,楚慈仿佛看见了那个在雨中想要拥抱妈妈却被推开浑身湿透的小男孩。

     “你还什么都没说,怎么上来就道歉?”

      “你的论文……被我搞丢了。”

        倒不是说论文弄没了。自从半年前楚慈拒绝了发论文的建议,韩越却一心希望做点什么帮楚慈重建信心,就找了一篇楚慈的论文投了一个c刊。论文被接收了,却是带着审稿意见回来的。

       韩越哪懂化学,就想找个人帮忙改,到时候直觉给楚慈一个惊喜。一来二去找了楚慈的一个师弟。那人没要韩越的钱,只说希望让他做二作。韩越特地问了好多人,确认加一个名字对楚慈没影响,这才点头同意了。

       谁知那个师弟升职考核在即,直接在通讯作者那里署了自己的名。等韩越知道的时候论文已经刊登了,没办法再做修改。

      韩越除了打电话斥责对方一顿,也没有任何办法了。那时楚慈熬了多少通宵,做了多少实验的心血,怎么就因为自己给弄没了。韩越恨不得给自己两下。

      楚慈听完,定定地看了韩越三秒,“如果你能准确告诉我你现在的情绪,我就原谅你。”

      楚慈拎了一下韩越的后领,让他坐在沙发上,韩越乖乖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数完眼巴巴的看向楚慈。

     “好吧,我原谅你了。”

      “那你的论文……”韩越依旧有些不甘心地问。

      “我现在发现,除了工作以外,我的生命里有了其他重要的事。”

      “什么?”韩越依旧望着他。

      “你说呢?韩先生。”韩越看见,楚慈的眼睛里,又有了光。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这篇文章的灵感来的很突然,但就觉得很适合他们。这篇文章写好的时候我纠结了了一下要叫什么题目,想来想去用了“看见”两个字。我想对他们而言,重建信任的基础应该是看见,楚慈看见韩越愤怒之下藏着的那个没得到爱的小男孩,韩越看见楚慈外表之下,支离破碎的灵魂,他们跌跌撞撞地走向彼此,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片将对方拼凑完整,最终发现,和“我爱你”一样动人的是“我看见了你”。

我们似乎有一种共识,韩越看见楚慈是容易的,毕竟“他一看到他,就喜欢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但楚慈毕竟是个心软的人,只要他愿意,又怎么会看不懂韩越呢,毕竟,韩越从不对他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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